枕河

草生·北河八盛·3

三.盛铭忠

盛铭忠是个胖子。八个兄弟姊妹里,唯一从小胖到大的。胖而且白。

他小的时候,家里人看他眉眼弯弯生得喜庆,便每年给他置一件新衣服,从他二哥哪里剩下来的旧衣服,不是给了木头疙瘩似的老四,就是给了猴儿似的老五。

盛老三手捧福字的好日子终结在十一岁那年。

这事说起来有些难登大雅,那时候北河埭尚是用粪坑的,上面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子,供行路内急者一个并不很方便的方便,走过去的人,能看见坐在马桶上的半个屁股。

那日他和他二哥盛其甄去打酱油,看到一群孩子打水漂。一块石子没挑好,溅起水花一尺多高。

“你说,”

盛铭忠两只胖手玩着酱油钱,看他二哥眯起一对睡凤眼,淡淡开口吓死人:

“要是往粪坑里扔块砖头,能溅多高?”



一个礼拜后,盛其甄被他爹从学校一头雾水地拽了回去。

“盛老师这是——”

客厅里坐了个面生的男人,穿着父亲的衣服,笑得有些尴尬。他爹在他身后拧了一把,疼得他咬着牙低下头去,听着他爹给人陪笑脸:

“魏医生,是不是这个小孩儿?”

盛其甄站在原地不敢动,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从上到下将那人打量一遍,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人。又看对方瞅了他片刻,摇摇头:

“盛老师,只怕老陈是猜错了。”

盛其甄长出一口气,扭头就走。却在前门口迎面撞上刚放学的盛铭忠。

“二哥!”

后者眼神闪亮,鞋带半散,两只秋藕般雪白的胖手比着尺把高度,面上还残着未散的潮红:

“二哥二哥,我跟你说,我‪今天下午‬,我、我、我——”

盛其甄瞅着他右手指缝间砖红粉末,面色一变。气氛瞬间安静下来,只听那魏医生在里头缓缓开了口:

“盛老师不必担心,我当时回头不方便,虽没来得及看清,但远看着是个很白胖的孩子,不会搞错。即便在上海,我也没见过那么白胖的孩子。”

——盛家老三,自此,一炮成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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