枕河

齐循似乎还为刚才签糊了字的事情有些窘,站在门口并不往前走,而是把袋子里散掉的那一摞零钱摸出来点了两遍,确认是十个硬币。我觉得不急,故没有催他,他点检完毕,尚有些空荡的秋装外套底下的身子好像是抖了抖,令人疑心有风灌了进去冷。然他却突然抬起头来,朝我笑了一笑。
太阳光并不晃眼。我单被他这一笑笑得很有点震动,甚至有些近似于悚的感觉。因为他那一瞬间的神态,简直比我初次见他的时候更加稚气,简直小过了絮絮。他亲娘老子兴许都没有看他这样笑过。这个要去送零钱的一把枯柴似的齐循,看上去像完全可能顶着蜜蜡糊的小翅膀,从这个十三层楼高的公寓迷宫中助跑起飞,尖叫着一跃而下。


我想到一个词叫诡异,又想到一个词叫不朽。


曾经那么老的一个年轻人,遇见盛叶之后,竟然拖着这么一副身体,一天一天地天真憨拙了起来。从前就是有张手帕纸要去扔,他都要折得方方正正,站走坐言,眼睫毛都没有一根出错的一部机器似的东西,现在居然会在我面前带着无端的微笑数掌心里的零钱了。

我想到这里,又免不了想到絮絮。我近来才知道絮絮有多懂事,她竟然一直知道给她讲作业还不收钱的小齐哥哥是病着的。也许是感知到小齐哥哥这个病终于可以好了,小东西现在每一天都很开心,连芹菜和青豆都肯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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