枕河

寝室里有三部电梯。一部单层,一部双层,一部全层。

那个女孩子大概是住单层,故站在双层梯的门口看着它合拢。我下巴与双肘抵着那只硕大的快递盒子,捏着手腕走过去,瞥见她的侧脸,周身一怵:

我那时并没有意识到,有一种状态,叫做身子发虚,看谁都像是旧面。

——先不论那样熟稔的宽框眼镜,仔细扣在后脑的一对辫尾和流苏结,也不说单薄坚毅、微微抿下的唇线和抬眼时一派寥然的神色,就单凭她那一摞书,就足以教我正色,甚至于有些拘谨笨拙起来:

那样评今论古谈天说地的七八本书,抵得上一个人由腹至胸的高度,在她并不很结实的手臂里结结实实地揽着,书脊整齐,分毫不动,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着。

然重量毕竟还在,她的指腹是白的,边缘渐红。我站在她身边,她只瞥我一眼,便直直地盯着正前方,即使那里什么可看的也没有。一时大厅里安静得渗凉,电梯门缓缓地开了。

我随着她走进电梯厢里。那女孩子按了楼层,朝我转过脸。

——八分肖似。

那个曾在冬天与我笔头渐交,又在早夏因我的不知事而一拍两散的姑娘。我甚至不曾正正经经地开口与她讲一次话,只是伏在自己的臂弯里,看她埋头苦读的样子。我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。

然眼前这一位,竟对我微笑起来:

“同学,你去几楼。”

我怔怔地答:

“七楼,谢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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